贵航贵阳医院。（视觉中国/图）

原标题：“对患者负责”还是改制下的“高薪挖角” 

三甲医院科主任携六十余名精神病患者“集体出逃”。一起“消失”的，还有该科室的4名医师和7名护士。

“转院获得了患者家属或监护人的知情同意，所有患者的入院手续均已办妥。”

一位参与“集体出逃”的医生透露，涉事的医护人员曾向贵航贵阳医院提出过离职，但院方扣留了他们的医师执业证。

涉事的贵州市第六医院，已由贵州首家创业板上市企业“朗玛信息”作为战略投资者，整体改制为“私立营利性医疗机构”。

三甲医院科主任携六十余名精神病患者“集体出逃”了。2月4日，一起现实版“飞越疯人院”的故事，在贵航贵阳医院真实上演。

故事的主角是贵航贵阳医院精神科主任杨绍雷。按照该院公告的说法，杨绍雷在“未告知”患者家属及监护人”，且“未申请调离／辞职等情况”下，私自将64名患者带离医院。一起“消失”的，还有该科室的4名医师和7名护士。所有的患者都被带往了同一个地方——贵阳市第六人民医院（以下简称市六医）。

在网络上，医护人员“集体出逃”引发了轩然大波。2月5日凌晨，贵阳市卫计委公开回应称，调查组将对此事展开核实调查，并“将以患者为中心，全力做好病人的医疗救治和安全保障工作。”

“出逃”医生曾联系过“跳槽院长”

根据贵阳市卫计委的公告，64名患者中已有4名返回贵航贵阳医院，其余60名患者在市六医接受治疗瑞图网。

“目前，所有患者情况稳定。”市六医院长康正茂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贵州省卫计委对事件高度重视，昨天（2月4日）晚上，连夜召集贵阳市卫计委、两家涉事医院的相关负责人召开专题会议，“专家组对贵阳六院的处置评价正面。”

贵航贵阳医院并未正面回应南方周末的采访申请。医院品牌策划部负责人肖立放表示，将按照市卫计委的要求，全力做好医护人员的思想动员工作，保证医疗秩序和患者利益。

此前，贵航贵阳医院院方称，患者并没有办理出院手续，很多患者的家属或监护人并不知情，患者被带走后，一些家属到医院探望才发现患者已经不在医院。

在该院《声明》末尾处，医院表示将采取法律途径追究杨绍雷等医务人员责任，“冻结杨绍雷等相关人员人事关系，包括薪酬及执业变更等，直至法院最终判决。”

不过，康正茂否认了杨绍雷将患者私自带离医院的说法，“转院获得了患者家属或监护人的知情同意，所有患者的入院手续均已办妥。”

贵航贵阳医院的官网显示，该院“精神心理专科在贵州省内有较高的知名度”。而对于身为医院精神科主任的杨绍雷，院内宣传栏的介绍是：对精神心理卫生疾病具有丰富的经验，擅长诊治精神分裂症、情感性精神障碍、偏执性精神障碍、器质性精神障碍、酒精及药物依赖所致精神障碍。

康正茂透露，此次集体出走的精神科医护人员大多为杨绍雷一手培养，很多民营的精神病医院早就想“挖墙脚”。杨绍雷担心手底下的人散了，“早在一年前，就来找过我。”

南方周末记者查询了市六医的变更记录发现，2016年1月22日，该院负责人变更为康正茂。而此前，康担任的正是贵航贵阳医院的院长一职。

但他否认了市六医“高薪挖角”的说法。“医护人员的集体出走，更多是出于对患者负责及职业发展的考虑。”康正茂坦言，相比贵航贵阳医院，市六医精神科的环境更好。

“贵航贵阳医院是我的老东家，我对两家医院都有很深的感情。”康正茂称，对于此事，市六医的态度是不回应、不辩解，“市六医欢迎各类医疗人才的加盟，但不仅限于贵航贵阳医院。”

私立医院“抢人才”

市六医曾是贵阳铁路分局的直属中心医院，1996年被评为“综合性二级甲等医院”。2015年5月，贵州省首家创业板上市企业“朗玛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代码300288，以下简称朗玛信息）与贵阳市人民政府签署框架协议，双方同意，将市六医整体改制为“国有的营利性医疗机构”后，引入公司作为市六医的战略投资者，并由公司对改制后的市六医进行增资并控股。

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工商资料发现，市六医有限公司注册成立于2015年10月10日，朗玛信息持股66％。换句话说，目前，市六医是一家“私立营利性医疗机构”。

2016年12月，朗玛信息曾披露，拟募资6.5亿元，用于市六医的升级扩建，医院编制的床位数将从300张扩大到800张。

事实上，贵航贵阳医院的背景同样不容小觑。该院隶属于中央军工企业——世界500强的中航工业集团公司，是一家“现代化的三级甲等综合医院”。

医护人员从级别更高的三甲医院“出逃”至二甲医院，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在上海市海上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晔看来，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符合医生人才自由流动的大趋势。”

此前，一位参与“集体出逃”的医生透露，涉事的医护人员曾向贵航贵阳医院提出过离职，但院方扣留了他们的医师执业证。

南方周末记者向贵航贵阳医院品牌策划部负责人肖立放确认这一说法，但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2014年，国家卫计委等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推进和规范医师多点执业的若干意见》，允许临床、口腔和中医类别医师多点执业，拟多点执业的医师应当获得第一执业地点医疗机构的同意，而第一执业地点医疗机构应当支持医师多点执业并完善内部管理。

然而在现实中，限制医生自由执业的医院并不占少数。刘晔表示，医生想辞职却辞不掉，有医院管理的问题。而一旦前述医生的说法属实，“贵航贵阳医院至多追究杨绍雷的违反人事合同责任，想要追究其他责任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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